作者的话:
2008年汶川大地震发生了,诗歌出现了一个神奇的创作高潮。很多有心人搜集整理网友的诗歌,编辑出版。也有报刊杂志社团机构组织了主题征稿,遍寻天下爱好诗歌的人们的创作。最近的新冠病毒爆发,全国人民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奋勇抗疫,不期然,诗歌再一次爆发。除了在民间流传了几千年一直没有进入研究者视野的打油诗,还有各体自由诗,尤其诗适合朗诵的抒情诗,一夜之间飞扬于线上线下各色媒体。正应了白居易那句话:“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翻阅12年前的旧作,感觉还是一样。文学艺术的生命力,真的来自生活,来自人民,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全文如下:
诗歌找到了她自己
文/刘加民
诗歌的复活发生在猝然之间,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像大地震一样猝不及防。
事实上,
这诗歌的狂潮就是伴随着一场可怕的大地震到来的
诗歌在很久以前消亡了
号称“诗的国度”的中国,目前只有两三本专业的诗歌杂志,还在吃力地喘息着,那声音跟弥留之际的声音很相像
在那次死亡之前,曾经勃起和辉煌,是八十年代思想解放的前夜和过程中
中国忽然遍地是诗歌和诗人还有诗歌报刊,工厂企业学校的黑板报上也会看见成群结队的诗歌和诗句。
如果会几句歪诗,哪怕长得像大猩猩,也会得到无数美女的追捧。
如果想快速出名和发财,编辑诗歌报刊就行了。油印的诗歌小册子,卖几万册也是没问题的。
《黄河诗报》发行上百万份,诗歌流派和团体,不计其数。
可是仿佛就在一个夜晚,诗歌集体出逃了,梦游一般,晃晃悠悠,有人看见过她的背影,很模糊。
天亮的时候,原来诗歌云集的地方,空空荡荡,泛着可怕白光。
一直到现在,到今天。
可是当汶川大地震忽然爆发,举国同悲,全球同哀的时候,我们不知不觉发出了悲怆的吼叫,这些发自肺腑的、饱含泪水的分行的文字,不假雕饰,浑然天成,连音节和韵律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
呼喊。感慨。感动。感激。惊悚。狂喜。绝望。侥幸。泪水。鲜血。残缺。完美。愤怒。鄙视。欢呼。紧张。慷慨。激情。
……
从来不喜欢诗歌的人,开始写他这辈子的第一首诗,也许是唯一的;
绝无诗歌细胞的普通劳动者,忽然之间出口成诗,也许超过了很多专业诗人的水准;
从来没有发表过诗歌的报刊,忽然之间把巨大的版面改了潮涌而来的诗歌,也需要在很长时间段内维持这个栏目;
诗歌本来来自情感,来自人类的社会生活实践。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敏感精密的人类感官和大脑,让人有说不完的想法,有压抑不住的表达欲望。所谓“杭育杭育派”,所谓“愤怒出诗人”,都是我们小时候听说过的著名的诗歌理论。一个是劳动,一个是情感。当这两样东西远离了我们的感受器官的时候,我们的诗歌是苍白的,无力的、无聊的。当诗歌成了小圈子里的几个面色苍白地问人的浅吟低唱暗自伤神的点缀的时候,诗歌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两年前著名的“梨花体”诗歌事件,极具戏谑色彩,让国人领略了传说中的诗歌、诗坛、诗人。我们复习一下“梨花体”,然后看一下刚刚复活的诗歌,还有著名诗人食指的一首《相信未来》,写于文革期间,发表时七十年代末。我以为后者才是真正的诗歌,人民的诗歌,社会主义的诗歌,应该而且必定会成为诗歌的主流,千秋万代,永不过时。
附录一
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
——为地震死去的孩子们而作
作者:不知姓名的一个网友
孩子
快抓紧妈妈的手
去天堂的路
太黑了
妈妈怕你
碰了头
快
抓紧妈妈的手
让妈妈陪你走
妈妈
怕
天堂的路
太黑
我看不见你的手
自从
倒塌的墙
把阳光夺走
我再也看不见
你柔情的眸
孩子
你走吧
前面的路
再也没有忧愁
没有读不完的课本
和爸爸的拳头
你要记住
我和爸爸的摸样
来生还要一起走
妈妈
别担忧
天堂的路有些挤
有很多同学朋友
我们说
不哭
哪一个人的妈妈都是我们的妈妈
哪一个孩子都是妈妈的孩子
没有我的日子
你把爱给活的孩子吧
妈妈
你别哭
泪光照亮不了
我们的路
让我们自己
慢慢的走
妈妈
我会记住你和爸爸的模样
记住我们的约定
来生一起走
附录二
相信未来
作者:食指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
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
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
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
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
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
那无数次的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
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评定
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1968年 北京
附录三
《一个人来到田纳西》
/赵丽华
毫无疑问
我做的馅饼
是全天下
最好吃的
《我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
作者:赵丽华
一只蚂蚁
另一只蚂蚁
一群蚂蚁
可能还有更多的蚂蚁
《傻瓜灯——我坚决不能容忍》
作者:赵丽华
我坚决不能容忍
那些
在公共场所
的卫生间
大便后
不冲刷
便池
的人
《事实胜于雄辩》
作者:赵丽华
一辆车和另一辆车追尾
不是一条公狗在嗅一条母狗
反过来也不是
《剩下我一人》
作者:赵丽华
我的侄子
刘又源
他5岁半
和另外一个孩子
出去玩了
《我认为超过一岁半的孩子必须断奶》
作者:赵丽华
两岁的王佑安
小名沉沉
从二幼小托班回家
就赖上他-妈-的乳房了
小嘴巴含一个
小手握一个
还即兴做了一首诗:
馋馋啊
还能吃
馋馋啊
还能摸
(按:馋馋,当地乳房之俗嗲称谓也)
《想着我的爱人》
作者:赵丽华
我在路上走着
想着我的爱人
我坐下来吃饭
想着我的爱人
我睡觉
想着我的爱人
我想我的爱人是世界上最好的爱人
他肯定是最好的爱人
一来他本身就是最好的
二来他对我是最好的
我这么想着想着
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