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大民

那年春耕大忙家家户户秧地瓜

咱家里学生多没有闲人

只有我我上小学耽误一天不算啥

我干得很带样

你总是把我夸

很多年后你说老四从小吃苦多

你们创好了不要忘了他

那年我上大学第一次离开家

你不放心一定要送我去报到

看看大学里究竟有什么

其实你也是第一次出远门

坐汽车、火车和轮船

三天三夜晕得稀里哗啦

那年你十天没有我的消息

专门到城里给我打长途电话

林业局办公室的小曹下班后等你来不回家

我听见你的喘息却半天没有话

我说信号不好挂了吧

你说了唯一的一句话

好吧没钱了就往小卖部里打

那一年你病情危重半个月躺抗上水米不打牙

看见我来了你爬起来拉着我的手

老四还上学没有成家

你们俩在北京你要经常去看他

他从小身子弱不能太辛苦

我死了就别让他回来啦

那一年你从医院搬回家

按风俗只能躺在地上

咳嗽声声就像有人在地上把竹竿摔打

刺耳揪心像有无数的猫儿在抓

忽然你抬起头看门口

说门口有个人影

是不是老二老四回来了

那一年你坐着拖拉机最后一次离开家

像一根火柴棍在零乱的麦秸上躺下

你穿着蓝色长袍黑帮子布鞋六瓣的学士帽

一辈子没穿这么好这么豪华

你说你从烟囱里上了天堂

北山上留着的只是一点牵挂

20170622